第48章 下了火车,换汽车,张孝……_偏偏他是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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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 下了火车,换汽车,张孝……

  下了火车,换汽车,张孝晨先她一步回的家,开着小三轮,到村口接她。

  知道她要回来,爷爷提前把被褥给她晒好,院子里有她一间房,平时,开着纱窗透气,门锁着谁也不让进。

  爷爷知道周天的一些习惯,比如,不喜欢别人坐她的床,不喜欢别人乱动她的东西,其实她这间屋子,陈设简陋,贵在整洁而已。一床一桌一凳,一个简易衣架还是周天买来张孝晨给她组装的。

  她拉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,外加一个背包,装着给各人的礼物。

  一进村子,两旁溜达的大黄狗在那乱叫,不知谁家的大鹅也伸长脖子,过来凑热闹。三轮车一过,扬起一片尘土,周天坐小马扎上按着自己滑动的行李箱,有点恍惚。

  好像前一刻还在写字楼里说什么策划案,下一秒,就换成了乡土中国。周天从小在这长大,她记得所有,坑洼的路,低矮破旧的土墙,没人住的房子朽木横地,荒草没腰,放羊的赶着一群羊从跟前过去,就留一阵骚气和一地的羊屎球。

  她从小就发誓要离开这里的,但自从父母过世,周天反而对这里有种难言的眷恋,这地方,可以寄存那么一点可怜回忆。

  家里堂姐带来了男朋友,成大家围观中心,七大姑八大姨在那跟查户口似的问的细致无比,周天抓了把瓜子,边嗑边瞄。

  她想笑,突发奇想:要是梁嘉树来了会是什么情形。

  都在夸那个男孩子帅,帅么,倒也谈不上,五官端正吧,周天在心里暗暗点评。爷爷还是没什么话,就在人群外头陪笑,他佝偻着腰,又老了几分。

  花白的头发在冬风里曳动。

  周天给他买了新羊毛衫,爷爷笨拙地由她给自己套上,对着镜子,周天冲他笑笑,问:“您喜不喜欢啊?”

  “好,好。”爷爷就会不住说“好”,然后,问她成绩怎么样,这是雷打不动的必问题,周天是一大家子里头最会念书的,当初,考上p大,本地政府还奖励过一笔小钱,书记亲自点炮,噼里啪啦一路放到爷爷家门口。

  整个暑假,村头都挂着大红横幅,她的大名,无人不知,周天略觉尴尬,她不是高调的人,总觉得有种公开处刑的错觉。她是这十里八村,第一个去北京上p大的孩子,人人与有荣焉。

  年关临近,隔壁集市人山人海,张孝晨跟她闲逛,周天来了兴致,在那套圈,一套一个准,搞得老板最后苦着脸直摇头,周天笑,最后只拿走了几样小孩子爱玩儿的。

  小时候,她记得这里逢会,阳春三月,路两边坐满了几十里外赶来卖农具的、卖衣服、卖烤肠毛鸡的小商贩,因为一年一次,特别珍贵。她揣着妈妈给的几毛钱,跟小伙伴走着来,看花花绿绿的凉鞋,带花边的白色袜子,一切都很新奇,她摸摸这,又摸摸那,全是她买不起的,尽管东西便宜。

  可她小孩子,最多能买根冰棍。周天通常一分不花,又回来了,把钱还给妈妈,她总是神情淡淡地说:“没什么可买的,都不喜欢。”

  周天是为了父母,可以把物质欲望压缩到无的那类孩子。

  触景生情,不外乎此,周天挤出熙熙攘攘的人群,回头看一眼,她知道:这里不会再有爸爸妈妈的身影。

  因为她回来,爷爷把喂了许久的鸡,烧开水杀了,褪一地热烘烘的毛,有狗闻着味儿过来,叼起不要的内脏部分跑了。

  夏天采的野蘑菇晒干,存到过年,跟鸡一起在铁锅里炖,周天就蹲在那儿,一点一点往里续柴火。

  锅盖被顶的一动一动,锅里则咕嘟咕嘟冒着香气。堂姐那个男朋友跑出来,问她这里到底有没有干净点儿的厕所,他满脸通红。

  “隔壁五婶儿家新装修有,你要是实在受不了,让姐姐带你去。”

  周天忍笑,脑子里不知为什么想到的是梁嘉树。她还没见过梁嘉树会如此窘迫的时候,真有趣。

  人就是这么冲动,她拿起手机,才发现,两人心有灵犀,梁嘉树问她在做什么,周天立刻拍了个小视频给他。

  这么纯天然?

  梁嘉树表示羡慕,周天对着手机在那笑:羡慕吗?羡慕就过来尝尝?

 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在邀请他。

  梁嘉树立刻回她:不是玩笑?

  周天握着手机思考半天,字斟句酌:我老家条件很差的,怕你不习惯。

  我都没去,你怎么知道我不习惯呢?

  仅仅是他发来的文字,隔着屏幕,周天仿佛都已经看到那抹意味深长有点打趣的笑意,她脸竟然有点烫。

  交通很不方便。

  周天补充一句。

  我把这当作是邀请了。梁嘉树很直接,问她要了具体地址。

  除夕夜,周天跟爷爷他们吃了一顿非常温馨的年夜饭,村里还准放烟花,礼花轰鸣而上,在夜幕炸出一片灿烂,周天鼻子发酸,她仰头看时,还是流下了眼泪。

  妈妈一天清福都没享。

  如果她还爸爸都在,她一定会带他们去北京买妈妈常说的那种“一看就知道质量好”的衣服,可惜,她没机会了,子欲养而亲不待。

  这个道理,她其实一直比同龄人懂得早,她从不叛逆,从不攀比,处处争气,不让父母操心,她是最好的女儿,但依旧落了个子欲养而亲不待,世道何其不公?

  她一个人对着烟火,轻哼起小时候最喜欢的《难忘今宵》。时代变了,城市里看春晚的人越来越少,村里的大人小孩,也都学会了智能手机,那台电视机,寂寥地放着热闹,有很多东西真的是不知不觉就已改变,并不会再重现。

  这种改变,似乎也只有在除夕的夜晚引起一丝唏嘘,一丝感慨,但没有人会真正留恋。周天默默想,她未必留恋,但一定心藏怀念。

  凌晨十二点,又有炮声响起,梁嘉树准时发来信息:

  新年快乐,周天。

  很简短的一句话,她趴在枕头上,尽管开着空调,还是觉得不太暖和,周天怀疑爷爷平时不舍得用,这空调,还没用就已经罢工了。

  你也是。

  周天比他的祝福更简短,她翻过身,听外面绵延不绝的好一阵鞭炮声,心里翻起一浪又一浪的热潮,她知道,她很想念的人,也许明天就会出现在眼前。

  果然,梁嘉树也拖着个大行李箱来的,来的匆忙,不知道该带什么礼物,他装了许多补品。

  这次,是周天开着三轮车来接他。远远的,梁嘉树看到周天居然开着三轮车,他确实很新奇。

  周天看见他了,梁嘉树穿着白色羽绒服,人挺拔修长,站在那儿还真是鹤立鸡群。隔几天没见,又兴许是地点变了,周天有点拘谨而冷淡地跟他打了招呼。

  “你是不是还会开拖拉机啊。”梁嘉树幽默地说。

  周天切一声,她那种矜持又骄傲的表情,梁嘉树最熟悉。

  “我只是没学,我要是去学肯定会,就算是学开飞机我也敢。”

  女生总是有股自信冲天的劲儿,她确实什么都不怕,寻常女生怕的,周天早在生活日复一日的磨砺中统统不怕了。她记得妈妈怕老鼠,让她去捉,她第一次不是不怕,但一想到妈妈怕,她不能再怕,鼓起勇气去逮老鼠,她永远都记得,第一次拿火钳子夹住那只老鼠它发出唧唧叫声的感觉——头皮发麻。

  周天把梁嘉树载了回去,并且,淡定跟爷爷介绍了他。

  但没刻意说是男朋友,这个词,周天从没说过,她不习惯自己多了一个“男朋友”,尽管那人是梁嘉树。

  爷爷当然一脸懵然,包括家里来串门的亲朋好友,大家恍然大悟:原来,俏俏谈男朋友啦!

  好一阵七嘴八舌,大家围着梁嘉树打量,并冲他嘿嘿笑,更不要说一群熊孩子,抢他带来的巧克力,拽他衣服,周天看小孩黏糊糊不知吃了什么的手,忙过去拉:

  “把小手洗干净再跟哥哥玩儿啊!”

  她有点紧张地看看梁嘉树,怕他不快,梁嘉树比她想象的要泰然,他那么一个不怎么交际的人,跟大家寒暄起来,居然有模有样,周天忍俊不禁。

  “我以为你会不高兴。”她迅速依偎到他身边,又撤了,和他保持距离。

  “怎么会?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?”梁嘉树剥开一块巧克力,塞进旁边小孩的嘴里。

  爷爷又杀了一只鸡,周天跟梁嘉树一起蹲那儿看铁锅炖鸡。

  “村里有卫生院吗?”梁嘉树忽然问。

  周天摇头:“没,不过隔壁村子有一个,我们临近几个村有个头疼脑热,都去那儿。”

  吃完饭,梁嘉树跟周天去看了圈卫生院,并且,他主动跟卫生院的人交流起来。

  卫生院不大,一共也就几间房,坐诊一间,吊水两间,药品一间。

  周天跟着他,异常温顺,她就默默听梁嘉树跟人交谈,卫生院有个卫校来的年轻小伙子,一听梁嘉树的学校,眼里闪动着兴奋而羡慕的光芒,那张质朴的脸,激动得通红。

  梁嘉树的声音温和中正,他和人说话时,教养特别好,专注地看着对方的眼睛,并且时不时点头,绝对会让对方感受到足够的尊重和真诚。

  周天望着他,突然就觉得……梁嘉树真的很脱俗,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,此刻,却站在这荒凉闭塞的小村里,和几个对他而言可能是世界另一端的人们交流。这一说,他居然说了半小时都没走。

  周天百无聊赖,她跑到卫生院后面溜达,那里,是一片农田,绿油油的麦子成了冬日山村唯一一点亮色,远处,则是叶子掉光一身凋敝的树林。

  春天的时候,周天记得远处某个地方会开桃花,没走近看过,但路过时那里一片云霞的颜色,朦胧的美感。她忽然就想着,明年春天和梁嘉树一起回来看看桃花也不错?

  这种略带文艺的想法,周天自己反倒惊了下,要知道,她可不是什么文艺女青年,尽管,她也能写一手好文章。

  谢天谢地,某人还知道来找自己,梁嘉树喊她时,她鼻尖冻得红红的,下巴抵在围巾里,脸被衬得尤为小巧精致。

  “你跟那些人,到底在聊什么呀?”周天无聊踢石子,蹦到他小腿上,又弹开了。

  裤子上留下尘土印记,梁嘉树毫不在意,他没留神,自己绕过来时裤脚上沾了几枚干枯掉的苍耳。

  “了解一下基层的医疗情况。”梁嘉树轻吁口气。

  他的五官在这冬日萧索中,尤其醒目,乌黑的眉,乌黑的眼,少年时的青涩感慢慢消褪干净,更加锐利,也更加沉稳。

  “可是,你又不在这工作,问这些做什么?”周天蹲下,替他摘掉苍耳,仰头一笑。

  梁嘉树把她掐起,捏住那两枚苍耳,说:“我会来的,我准备日后有机会在这种基层呆两年。”

  周天满脸惊讶地看着他,多少人,往大城市三甲挤破头,梁嘉树不想着留在北京大医院,准备下基层?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真的不那么了解他。

  “你是要……干嘛?”

  “做些自己能做的,留下点东西,再回去。”梁嘉树很平静地说道,仿佛,这早已是他计划好的事情。

  周天若有所思望着他许久,瞧到梁嘉树都要不自在了,他笑:“怎么了?”

  周天摇摇头,看向远方:“没什么,我就是觉得……你真是与众不同,不仅仅是与众不同,你真的很……”她笑了,“我还是不夸你了,免得你骄傲。不过,你确实最终应该留在城市,因为你所学所得,在那里会更有用武之地,能帮助更多的人,这里没有足够的设备人手来配合你,而且,很多老百姓真得了大病,但凡有一点条件,都会奔北京上海做最后一搏,所以,我还是希望你留北京。当然,你要来基层奉献两年,我觉得也特别有意义。”

  她说完,仰头又看天:“哎,你这么高尚,这不是逼着我如果发财了,不得捐赠我们村里学校吗?”

  说完,两人相视一笑,梁嘉树却说:“谢谢你的理解。”

  周天抱住他,不管不顾,反正在卫生院后头没人看到,大冬天田地里也无人务农。

  她吻了下他的手,抬头说:“你的手很凉。”说完,对着他的手轻轻呵气。

  很快,两人在冷风中开始接吻,直到嘴唇发麻,周天才红着脸和他分开。

  “晚上,你睡我的屋子,我去婶子家睡。”

  “我们一起?”梁嘉树别有所指,“我很想你,陪陪我。”

  周天当然知道他想做什么,她低下头,两只手拽着他衣服晃啊晃的:“我们睡一个房间,会被说的。”

  梁嘉树看看四下,忽然促狭一笑:“那没办法了,只能野.合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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